前赴后继的努力，最终还是败给了玄学。

登场后首次触球就完成绝杀的沃特金斯，疯狂地奔向替补席和英格兰球迷所在的北看台，而当科曼完成换人调整后，仅有的2分钟补时已经耗尽。取得完美开局的橙衣军团，并没能笑到最后，时隔14年再度和西班牙华山论剑的机会，就此擦身而过。

诚然，主裁略显严厉的点球判罚以及数次偏缓的哨声，足够让失落的荷兰将帅继续上头。但对于一支临战连折德容和库普迈纳斯两大中场的荷兰队而言，能走到四强，已算超额完成任务。他们所缺的，或许就是一直笼罩在英格兰头顶的那点运气。

有想法，没运气

比起将场上局势全部交给球员解决，基本无为而治的索斯盖特，荷兰队信奉的显然是“计划经济”。进入淘汰赛，球队一改小组赛阶段的应对迟缓，该变则变，成为橙军的主旋律。

先手棋阶段，荷兰队显然是准备更充分的一方。抓住三狮军慢热痼疾，哈维·西蒙斯抢断后的世界波破网，不但一扫此前干踢不进球的晦气，也让老虎不出洞的英格兰被迫压出来打。和对手一样，不擅长阵地进攻的荷兰队，等的就是反击和定位球。

然而，天有不测风云，身为荷兰队前场支点的德佩因伤无法坚持，而此时屯重兵于中路的英格兰，数次在禁区前要津输出火力，科曼在激进和保守之间，选择了后者。费尔曼的登场，固然帮助橙军稳住了局势，但球队此后的进攻，基本沦为单兵作战。

邓弗里斯略显鲁莽的蹬踏，被回看判点，对荷兰队士气的打击相当明显。当事人相当无奈：“你知道VAR能做到。这真的很烦人，你不是故意的。但这是一瞬间。然后就会被判罚。”主帅科曼赛后更是出离愤怒：“作为一名后卫，你应该怎么做？足球被这种判罚毁掉了。”

韦霍斯特登场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支持。

从领先到被追平，荷兰队仍然是率先选择变化的一方，韦霍斯特得到了完整的下半时，但坐拥高塔的橙军，却始终无法创造出有效的传中机会，而这首先要归咎于突破能力的欠缺，邓弗里斯本届的平庸状态，让荷兰队本就不多的进攻手段，自废一臂。

尤其遗憾的是身为全队头号射手的哈克波，利物浦前锋本场不可谓不努力，但在和沃克的对决中，他全面落于下风，除了一次连过三人的突破被断之外，3球在手的橙军前锋甚至没有完成1次射门，着实郁闷到家。

在进入伤停补时前，荷兰队仍是更接近再度改写比分的一方，几次角球都让英格兰高度紧张，范戴克甚至有主宰比赛的机会。但遗憾的是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橙军，已经没了在常规时间决胜的心气和体能。

至于那个让南看台荷兰球迷瞬间鸦雀无声的绝杀，平心而论，已经把沃特金斯逼到外线，守门员费布吕亨也没有失位的情况下，此前仅在对垒丹麦时上过场的沃特金斯，选择了仅以厘米计的唯一一条射门线路，着实是非战之罪。

加克波本场被限制。

本世纪，荷兰队与英格兰队先后交锋9场，橙军只输过一回。5年前的欧国联半决赛，荷兰队还曾3比1击败对手，让索斯盖特的球队在起势的路上，遭遇了第一回挫折教育。

但双方的人才储备和阵容深度，在5年间此消彼长。得益于英足总全面推行的青训计划，与英超联赛的淬炼，大批“幼狮”从愣头青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干将，纵然整体槽点颇多，仍然能凭借个人能力强行改变局面。

而荷兰队呢？哈克波是利物浦的替补前锋，德佩是昔日曼联弃将，贝尔温和韦纳尔迪姆早就被英超退货，门将费布吕亨是英超一年级生，只有范戴克和阿克算是主力。

比起三狮军多到装不下的英超天团，荷兰人在英超，只是边角料。双方的差距，在身价上体现得尤其明显：全队“只有”8.15亿欧元的荷兰队，几乎只是对手（15.2亿欧元）的一半。

被英格兰绝杀，与其说是荷兰队败给了判罚和运气，倒不如说是双方实力的正常反映。

率先破门的西蒙斯（中）也没能为球队带来胜利。

再战，谈何容易

不同于法国队出局后的流言蜚语，荷兰队在本届杯赛的正面评价显然更多，但和2年前的卡塔尔一样，战术执行没问题的他们，仍然绕不开个人能力的最大短板。

不管清高的荷兰球迷再怎么敝帚自珍，眼下的橙衣军团，是四强中星味最淡的一个，也是最难依靠个人能力改变比赛的那一个。他们能走到如今，除了“听劝”的科曼多次主动求变，相对有利的赛程，被动局面下的坚韧和自信，也都是被低估的品格。

但要登上欧洲之巅，只有战术和意志力，是显然不够的。

当亚马尔以写意的弧线球击穿法国队防线，当沃特金斯首次触球就是无解死角，荷兰队没有任何球员，能完成这样写意的个人秀，他们更多时候，是在略显迟滞笨重的来回倒脚横传、瞅准机会传中时，扮演前赴后继的人梯。

一个扎心不过的事实是，荷甲这片贫瘠的土壤，已经太久没有诞生天才球员了。2018-19赛季那支挺进欧冠四强的阿贾克斯，曾给了荷兰球迷莫大期待，但这支球队的三大本土新星，最后却都走了弯路。

德容与巴萨的携手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孽缘，而上季三次脚踝受伤的他，也最终错过了欧洲杯。尽管在国家队，他仍能以推进和直传策动进攻，但在俱乐部，四不像的他已经多年原地踏步。

更蹉跎的是德利赫特，从尤文到拜仁，身价一直在那里，出场时长却有减无增，本届更是在橙军完全沦为板凳上的VIP观众，昔日单防姆巴佩的名场面，早已是过去时。

但最令人惋惜的还是范德贝克，失败的曼联之行，几乎让球迷忘记了他的存在，即将转会赫罗纳的他向下就业已成定局，唯一被铭记的身份，或许是博格坎普的女婿。

德佩的受伤也是一个转折点。

这就不难理解，为何科曼会如此仰仗既缺乏状态、也不够稳定、还有莫大伤病风险的德佩。已成待岗中年的橙军10号，每场比赛屈指可数的几次处理球，就足以给全队进攻体系带来破局，哪怕这种赌博，有时注定是一无所获。

在阵容四面漏风、硬伤明显的天坑面前，小组赛交了不少学费的荷兰队，稳扎稳打后来居上，算是超额完成了赛前目标。但问题也随之而来，这支荷兰队的上限着实有限，而且基本已经被榨干。

世界杯周期，又将老了2岁的范戴克、德佩和阿克等人，很难继续像如今一样大包大揽，即便科曼对齐尔克泽和弗林蓬等新生代不感冒，也必须给他们试炼机会，在诸多豪强已经提前启用05后进入成年国家队甚至打首发的当口，已经落后一步的荷兰足球，没有退路。

毕竟，这支备受劫难的球队，上届欧洲杯才时隔7年重返大赛舞台，决赛甚至冠军想想就好，“不掉队”才是荷兰足球眼下最现实的目标。

（仰卧撑/杨健）

首发澎湃新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