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一那年的记忆

现在的很多孩子,从幼儿园到高中,父母全程接送,一天三个往返,昼夜兼程,风雨无阻,当然,他们不但有钱吃,有钱穿,有钱玩,还有钱买各种物品,看着这些,我记忆的闸门便会打开,时光倒流到几十年前。

那是开始搞活全国经济,全民经济的伟大变革年代,全国人民鼓足干劲,个个都在为改善经济而奋斗,而拼命。经过父母的苦心培养,我的努力,我考上镇里的初中,那一届初一只招两个班,每班八十多人,我那个班是八十四人。学生一部分因高分被录取进来,还有一部分因钱或权代培进来。

从注册入学,到集体宿舍找床铺,到饭堂办公室交米粮换饭票,把伙食费换成菜票,我一个人独自完成,父母把钱,米,入学通知书让我独自带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,对了,还有一辆老式的体积庞大的旧自行车,因为家校相距十多公里,人生旅途中,十二岁的我,因为升读初中,我第一次离家住校,内宿,内膳。为了适应初中的住校生活,能干的母亲在我入读初中前,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,把一根挑竹箩的长长的扁担,捆绑在自行车尾架上,用来辅助我学车,我学车笨得出奇,常常狼狈地摔倒,摔得垂头丧气,此后的一生,我对学车,学开摩托车小汽车都极其厌恶仇恨。在母亲的耐心培训下,我终于战战兢兢地骑着老式自行车离家上学了,一周一个来回。这辆旧自行车,不但解决了我读书的交通问题,还为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社会必修课,有一次车胎漏气,我推车到南安圩修车,三十多岁的男档主默不作声收下修车钱后,为我换了一条旧车胎,我满心欢喜把换了车胎的自行车骑上路,骑了几百米,车胎又烂了,烂得一塌糊涂,连修补的可能都没有,愚笨迟钝如我,马上意识到,我上当了!碰到一个奸商!他利用修车的机会,把我的好车胎换走,换了一条淘汰的烂胎给我,又收下我的修车钱,一举两得!此后,我的车子再也不敢拉去南安圩维修了,也不愿去学校所在的圩镇买任何东西了,包括牙膏牙刷毛巾卫生巾等等。一提起南安圩,我就想起那条烂车胎,那个欺负女学生的昧着良心做生意的奸商。

入学手续办好后,我和一个女同学睡一张床,下铺,靠近宝贵的南风窗的铺位,床是木床,她家是长岐镇米能村的,她爸教书,她妈种田,我们的床位居然有一张别人用过的破席子!席子破头破尾,还有大约四分之三的席面编织的菅草未烂裂的,我俩个没有发表任何议论,欢天喜地用上了那张破席,这样,把双方合资买一张席子的钱痛快地省下来了!宿舍的床是上下铺的木床,每床载员两人,门口进去,中间是通道,两边摆满床,一间宿舍大约住二十多人。南风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稻田,晚造的秧苗在开学的九月随风绿浪起伏,一碧无际,视野开阔怡人,稻田和宿舍的墙根之间是一条紧贴墙根的手巴掌宽的小田梗,宿舍在一楼,我们的窗子离窗外最近的碧绿的稻秧只有一米多,稻秧在生长,正值花季的宿舍里的这群叽叽喳喳的少女也在生长。同床铺那个女同学叫李玉霞,温柔美丽,初中三年后,她以罕见的高分考进高州师范,毕业后做了教师。那间可以饱览田园风光的空气异常清新的“稻香雅舍”,我住了两个学期,白饭咸菜度日,课业辛苦,我居然没有生过任何一次小病,小小的感冒都不曾有过。读完初一,父母的房子已盖好入伙,我也因迁居而转学,至今不曾回过那学校,不再见过那间“稻香雅舍”。

当时,精明的父母已经在县城郊区的梅化公路边买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地,并且已经搞好报建手续开始动工建房子,这样,家里就到了经济最紧张最拮据的阶段 ,何况我下面的三个弟妹已经出生。那时,很多村民在农村建房子,不用花钱买地,不用花钱搞报建手续,相比之下,父母出去建房子,未免在费力搞证,费钱买宅基地方面,大大提高了成本,增加了建房子的压力!回首往事,当时的猪瘦肉大约是十一元一斤,村里有个退休老人每天早上都买几元钱猪瘦肉猪杂煲汤进补,全村人认为他的伙食是村里最好的,他的幸福程度是全村最高的。我在校买一碗猪肉汤是一元两角钱,买一份青菜是伍分钱,当时的万元户是党报大力宣传表扬的致富标兵,我父母买的公路边的屋地,是二十九元一平方,买了七十平方,一万元的五分之一的资金。也就是说,当时二斤半的猪瘦肉可以换来一平方的县城郊区公路边宅基地。很奇怪,父母买下屋地后,照样买猪腩肉给我们吃,我家每周都可以吃上几次猪腩肉。家里因为建房子虽然节衣,却没有缩食,因为父亲不想影响子女的营养,在这艰辛的时刻,还要父母供养一个初中住校生,亲戚中又没有一个可以借点钱解困的,他们的压力,可想而知,那一年,我记得严肃的父亲一次都没有笑过,眉头始终皱得紧紧。这种境况,我好意思找父母的麻烦吗?

多年过去了,我们的生活大大好转,但那一段忍受生活的艰辛的经历,是我成长历程中重要的必修课。

相关阅读

回到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