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东:繁华表面下的足球荒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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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广东足球,相信大家首先想到的,一定是八冠王广州队、重生的广州影豹,以及中超的梅州客家和深圳队,可能还有东莞莞联和珠海琴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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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这并不能直接代表广东足球的发展情况。今天,我们要讨论的,是广东省超级联赛,以及各城市十一人联赛的球队,也就是第5、第6级别的球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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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0)广东省的基层足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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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东省足球超级联赛(省超联赛),是广东基层足球的最高级别联赛,也是各球队通过广东省足协,进军中冠的唯一渠道。比如说2021年,广东蜀地红就是通过省超冠军,拿到了2022中冠联赛的参赛资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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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1)广东蜀地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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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的省超联赛(正赛),总共有十二支球队(具体数据可以在青草园APP中查看)。除了东莞莞联二队,其它11支球队的地理位置分布,如下图(图2)所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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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图中可以看到,广东省超联赛(正赛)的球队,主要集中在珠三角地区,粤西也有一定数量的球队,但是粤北、粤西的球队很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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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2)2022广东省超联赛参赛球队的地理分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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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省超正赛的这11支球队中,所有球队都有经济主体,其中有9支是有限公司,另外两支(顺德顺商、深圳云顶狼)是社会组织。这些球队的平均注册资本高达338万——这个数字比很多国内的足球发达地区还要高得多(上海64.4万,重庆37.3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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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3)广东省超正赛各球队的注册资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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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注册资本最高的,是来自茂名市的广东金明灏晋,注册资本是1000万元——这在全中国所有第5级别联赛的球队中,已经是相当高的规格了。广东金明灏晋也凭借其强大的财力,成功晋级2022广东省超联赛的决赛;而决赛上更是以8:1的比分痛击对手,毫无悬念地夺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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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4)广东金明灏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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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理来说,作为省超联赛冠军的广东金明灏晋,本应顺利冲入中冠。但是,他们却主动放弃了中冠的参赛资格。不止他们,同时放弃参赛资格的还有许多球队,其中包括省超亚军佛山泽银——这和上海、重庆、广西等地方,球队争先恐后争抢冲冠名额的场景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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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东的球队,为什么很多都不愿意参加中冠呢?我们可能还要从更广大的数据库中寻找答案。因此,我调查了以下28支能在广东省稳定运营的、能常年参加十一人成年联赛的基层足球队,统计了他们公开的基本信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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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5)我在广东调查过的28家足球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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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调查到各球队的社交媒体时,我们终于发现了广东足球一个很大的缺点——广东基层足球队的自媒体受关注程度,整体水平相当差,甚至不如安徽等缺乏职业联赛球队的地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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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调查的样本中,有43%的俱乐部具有自己的微信公众号。这个数据其实并不算差,尽管远远低于上海的81.5%,但是还比重庆、天津等略高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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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6)广东足球队:有无微信公众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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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广东球队做的最差的,是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运营。在我们调查的广东基层球队中,只有6家球队有抖音账号,且只有两支球队(湛江热点、广州恒熙)的抖音粉丝超过1000。而广东省超联赛的直播,观众也是相当少。要知道,重庆到现场观看重庆超级联赛的,就不止1000人了,人家线下的观众比广东线上的观众还要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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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也能够说明,关注广东基层足球的球迷太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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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7)广东足球队:抖音粉丝数量统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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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广东基层足球队参加中冠意愿不高的原因,就可以分析出来了。首先,参加中冠的开销,要比参加省超多很多。一支球队参加中冠所需的费用,大概在30万-60万之间。比如说江苏的昆山淀山湖队,今年参加中冠的总费用约为35万,其中包含装备、交通、住宿等方面的费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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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8)昆山淀山湖队的预算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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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60万以内的开销,对于广东很多球队来说,其实都不是问题。但是关键在于,由于这些球队极其缺乏本地球迷的关注,就算参加中冠,也没法获得太多的收益。就算在中冠直播中获得上千万的流量,他们也无法通过本地球迷,利用各种产品将流量变现。也就是说,参加中冠的收益明显小于支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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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对于大多数广东球队而言,参加中冠,是妥妥的亏本生意。这就是广东金明灏晋等球队不愿意参加中冠的原因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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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9)广东省超决赛,金明灏晋(橙)vs佛山泽银(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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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这其中还包含更深层次的原因:广东的经济太过不均衡——珠三角的人均GDP相当高,一些城市甚至高于10万,是第一世界水平;而粤西、粤东的情况,则是妥妥的第三世界。这就导致大量粤西粤东的人口流向珠三角地区。这些流动人口无论是对粤西粤东的家乡,还是对珠三角的城市,都缺乏归属感,因此他们很难成为任何一支地方基层球队的球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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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珠三角地区的很多球队,还是有不错的球迷文化;我们也可以看到,深圳足协可以和广东足协平级(因此深超属于第五级别联赛),珠三角的球队参加中冠的欲望也相当强(如深圳青年人、蜀地红、二〇三〇)。但是,粤西粤东的球队,想吸引本地球迷就相当困难了,因为他们想找到本地人都不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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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10)广东省各城市的人均GD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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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如何才能让球队解决球迷少的问题呢?我们其实可以从湛江热点身上取取经。作为广东省抖音粉丝量最高的球队,他们每一场比赛过后,都会制作短视频来回顾这场比赛,这些短视频的风格和版式都相当的统一和规范。此外,他们还经常打着湛江的旗号,参加珠三角的各种草根赛事,因此他们吸引的受众,有很多是漂泊到珠三角的湛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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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11)湛江热点的抖音账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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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广东基层球队想要吸引更多球迷,可以尝试做到以下两点:重视自媒体运营、重视家乡特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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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媒体运营其实并不难,因为省超球队本身就在足球行业中,有着比绝大部分球队更高的地位。这些球队就算没有自己的视频制作团队,也可以找专业的机构团队过来帮忙,比如广佛城市圈的可以找美蝶软件,一个高质量视频的制作价格也就2000左右,一个赛季下来的自媒体运营预算顶多3万左右。相比于住宿、交通等动辄10万的支出,自媒体上的支出其实并不多,但是它能吸引的球迷却不少;如果再利用球衣等产品和赞助商变现,产生的效益远远不止支出的3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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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12)珠三角有很多这样的视频制作机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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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就是家乡特色的问题了。对于基层球队来说,吸引家乡地区的球员,比吸引实力强劲的球员更重要。因为如果想通过成绩吸引球迷,那是很困难的,因为很多人在赛场上只是看一个热闹。除非有出类拔萃的成绩,否则看比赛的人很难转化为自己的球迷。而如果球队里有很多来自某个地区的球员,那么在线下交流和自媒体运营中,就有机会充分利用家乡特色,吸引来自家乡的足球爱好者,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球迷——这毫无疑问,是性价比更高的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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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对于我们球迷而言,要做的就是多关注家乡的球队。就算平时没空去观看家乡球队的比赛,也可以多留意一下他们在各社交平台上的账号。一个点赞、一个关注,就是对他们最实际的支持。关注家乡球队与关注广州队、广州影豹这些大球队并不冲突,看看隔壁广西就知道了,那里的大多数球迷在支持广西平果哈嘹的同时,也会支持自己城市的小球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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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湛江人为班底的湛江热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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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迷文化,是一个地区基层足球发展的基础。只要用上正确的方法,运营球迷文化并没有那么难。广东尽管是基层足球文化的荒漠,却并不是没有相应的土壤——隔壁的福建和广西都能做到的东西,广东又怎么可能做不到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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